【被缠上的第五夜】
r> 赵乐俪朝着墙隅的更漏凝睇了过去,不知不觉间,竟是半个时辰过去。 让谢圭璋等了这般久,他会不会生出愠气? 赵乐俪拢回思绪,将玉璜纳藏好,起身穿衣。 谢圭璋已然为她准备了簇新的衣物,是一席合襟镶绒的梨花白襦衫,并及一条雪青色马面裙,裙身饰以浅色的细绦子。不论是尺寸,还是饰色,皆是契合赵乐俪自身的气质。 从屏风内侧行出去时,谢圭璋正在慵懒地以手撑额,阖眸养神,闻着了步履声,他微微睁开邃眸,看了她一眼,这个凝视的动作,持续得有一些久。 久到赵乐俪以为他又会吐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哪承想,谢圭璋闲散地起身,如沐春风般,笑了笑:“谢某为娘娘绞头发罢。” 赵乐俪低低地垂下雾漉漉的浓睫,纤纤素手交叠于胸前,没有峻拒。 她端坐在他指定好的一张暖榻上,他拿来一个干净的帨巾,静立在她身后。这一过程,赵乐俪感觉自己成了一尊上好的玉制瓷器,被他珍贵地擦拭。 谢圭璋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柔韧有力,却也彬彬有礼,仿佛她是易碎之物,他稍一用力,她就会破碎了。 赵乐俪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紧了一紧,迩后,忽然听他说:“今后,谢某可以唤娘娘阿俪吗?” 男子的语气,像是打算为新的宠物换个名字,字句之间,溢满了亢奋之意。 赵乐俪心律错漏一拍。 从小到大,这般唤她的人,只有至亲,诸如母亲和姨母。 父亲有事求于她,会唤素素,语气充满着讨好与殷勤。至于府内那一众姨娘,则唤她大小姐。 当她被谢圭璋这般称呼之时,不仅没有感到不适,反而,像是被一种柔和温软的力量所包裹着,这让她心中某个常年空洞的地方,有一种充实的感觉。 赵乐俪淡声道:“你随意。” 谢圭璋眼尾勾起来,笑问:“你喜欢谢某这般称呼吗?” 赵乐俪垂着眼,将绞干的发丝一并捋至脖颈前:“头发干了,我也有些乏了,想休憩。” 言讫便想起身。 讵料,胸腔横揽过两条劲韧结实的胳膊,谢圭璋将她朝后一揽,下一息,她被动而又脆弱地陷入他的怀中。 男子勾玩着她鬓边的青丝,以一种占有亲昵的姿态,在她耳畔嘶哑,含笑的声线近似于蛊惑,道:“阿俪,昨日你多看了那个太子一眼,我明儿就让他沦为目瞽之人如何?” 赵乐俪太阳穴突突直跳,知晓谢圭璋骨子里的弑念,又被激发了出来。 动辄就要毁天灭地。 她微微咬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道:“我没有不喜欢。” 谢圭璋低低地笑了一下,似乎被她无措又无奈的行相取悦了,温然有礼地松开她,问要不要用些晚膳。 赵乐俪不假思索地摇了摇首,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谢圭璋不再多问些什么,替她挽了床帐,也往炭盆了添了几些银霜碳。 赵乐俪确乎是有些乏意,临寝前,谢圭璋自袖裾之中,摸出一捆簇新的绳索,温和道:“阿俪将手伸出来罢。” 赵乐俪乜斜粗绳一眼,将双手腕骨贴抵在一起,伸了过去。 谢圭璋绑绳的手法特别娴熟,保证绳体扎实的同时,还并不会弄疼她。赵乐俪一度以为,如果谢圭璋不干杀手这一行当,会是一位出类拔萃的绳师。 谢圭璋将她的两只手缚在一起,绳子的另一端绑缚在床榻一角。 不过,令她纳罕地是,谢圭璋并没有绑缚她的双足。 可能是她变得乖驯了,让谢圭璋心情愉悦了不少。 赵乐俪面对着里侧,双手交叠抵在面庞下方,后背微微蜷缩,绞干的发丝散落在枕褥四周,俨若夜色里盛开的睡莲。发丝之下,露出了一截光洁瓷白的颈部,线条流畅,肤色姣美。 这一副行相,看在谢圭璋的眼中,是一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他替她掖了掖衾被,吹熄了烛台上的火。 - 比及床帐传了均匀的吐息声,确证女郎睡下后,谢圭璋适时行至外间,拨开了一扇支摘窗,外边除了遍地巡逻的禁军,他还听到一阵隐微的尖哨声,寻常人以为只是夜鸟在鸣叫,但谢圭璋明晓,这是一种有事相见的暗号。 他回望赵乐俪一眼,迩后,纵身朝窗外一掠,玄色衣影如一枚墨点,融入了广袤的夜色之中。 这厢,床榻之上。 原本深眠的女郎,在晦暝的寂夜之中,缓缓睁开了双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