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冲锋号

远方似乎听见了号角声……

帝国冲锋号角。

奥利维亚骤然瞪起了眼睛。

冲锋号？有援军？谁会在这个时候吹冲锋号？

她和眼前的粽背都身处盆地，周围有大量的巨魔民房，所以视野其实并不开阔。

但是箭矢总不能拐弯，她环视一圈，总算是在地平线连天的交界处，看见了那么一支……军队？

说是军队倒也不能算完全合适，因为比起军队这些人看上去更像是难民，他们手中拿着那些贵族配给的劣质武器，一身破烂护甲或者干脆就没有护甲，甚至有人驮着近乎昏迷的伤员，在这暗红污浊的浅水中拼了命的向前。

着实不像军队。

却又确实吹响的是，冲锋号。

水位还没有下降到可以跑马的程度，所以这一支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的所谓大军，是步骑协同，甚至没有协同，没有任何的阵型，干脆就是人马混在一起，保持着所有人都能跟上，均匀的速度向前行军。

但是他们很团结，有什么东西，把这些人全部团结在了同一条线上，他们没有战术没有章法，可是紧密扎实抱在一起，拿着聊胜于无的兵刃，号角长吟，战鼓铿锵，士气旺盛磅礴。

像是受伤的野兽，露出尖牙挥舞利爪，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不堪。

“哦……要坏事。”就连粽背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这一支奇怪的军队。

其实，粽背很清楚，联军的总人数是远高于自己的，大约是自己这支骑兵的六倍多。

所以他们杀进来哪怕砍到刀都卷刃，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歼这么大一批的军队，你就是一万只猪放那里给你抓，你也得抓好几天呢，更何况是人。

所以粽背一直在提防的就是联军重组阵型，他在营地里来回撕扯，追杀指挥官就是打算把联军压到起不了身。

当然，现在的情况有点诡异，阵型是没有的，但是效果达到了。

只要这些人抱在一起，就算只会拿着长枪往前捅那他也难受啊！

“只能再试试冲锋一波看看能不能撞散这群人了……”

只要再撞散一次让他们陷入四面奔逃的局面，就能拖到步兵战团赶到。

粽背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把失去战意的奥利维亚放在心上了，这只是小虾而已，对方还有一个指挥官，这个人才是他接下来的猎物，这次战役真正的强敌。

五颜六色的旌旗在空中飘舞，每个贵族家的都有，像是要将所有还不知所措的士兵们召集在一起，面对着早已分散的巨魔骑兵，这些人竟然真的毫不畏惧，人多打人少，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像粽背那些三三两两开始乱跑的部下们，只要撞入人群，别说你战甲有多厚，拖都给你从霜狼上面拖下来锤死。

“这……这真……”奥利维亚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支大军就这么一路冲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大部分的巨魔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卷进人群中摁进水里淹死了。

每个人都很拼命，在不到两分钟之前令奥利维亚绝望的局面被瞬间逆转。

哪怕是谁也挽不了的天倾，也挽给你看。

“怎么回事，到底是谁，为什么，怎么做到的……”她的视线不停地在这些人身上游移着，其实也并不太难找，因为林迪那一身的赤红过于醒目亮眼。

随着战团的靠近，奥利维亚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着那道冲在最前面，如同鲜红梦魇一般的骑士。

“林迪·特雷莱斯……”她马上就认出来了这是谁。

林迪此时早已杀到全身上下都是血，有自己的血，更多的是敌人的血，看上去比粽背那半身洗刷不掉的血浆更加惊悚骇人，他扬鞭策马，冲锋在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仿佛身上的血越多，他就越是鲜红，他就越像是一个醒目的标志。

“不要退缩！我不会停下来等你们！我会冲在最前方为诸位开路！留给我们的路只有死战！所有人随我冲锋！怯懦退缩者是跟不上队伍的！”

雨幕中她好像听见了林迪的呼喊声。

声音沙哑撕裂，就像是已经无数遍无数遍反复吼出这句话，吼到撕心裂肺，吼到喉咙像是含着血。

奥利维亚的脑海里，一瞬间无数的思绪像是炸开来了一样，炸成了一团乱麻，像是飞萤一样在空中乱舞着，找不到收束点，她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

对。

他确实在动嘴。

却不是只动动嘴。

雨瀑如天穹坠落，林迪扬鞭策马，枪出夭矫翔龙，由于长时间高强度作战，隔着盔甲缝隙都能看见那剧烈运动后蒸腾水汽化成的缕缕白烟。

最终，她终于是从口中艰难苦涩，喃喃吐出一句：“这就是‘为我部下的命负责’，你还真是……”

是她远比不上的负责，只有坐在总指挥的位置上的人，才能明白林迪此时一肩挑了多少人的生死责任在向前，是他的不是他的，所有的担子他都挑了，芸芸的众生的，所有人的命他都要救！

人们不是真的抵抗了对死亡的恐惧。

相反，他们恰恰是怕死，他们怕被丢下，怕被林迪丢下，也怕被这好不容易涌起的人潮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