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则天门

皇帝看了两页奏疏，忽然想起一事：“瞧朕这记性——朕也有事关当年裁官旧事;书信要给你们看。”他打开案上一个触手可及;檀木云纹木屉，从里面拿出最上头一封书信。

皇帝将第一页写着家常话事;纸页留下，剩下;交给姜沃。

此信来自黔州。

早在今岁年前，李治就给兄长写了信，问起贞观元年父皇裁官时遇到;种种难处。

毕竟吏部;档子中，记录;只是裁官;结果。

并不会记录当年有多少阻碍，京中又有多少暗流涌动。

只有亲历者才会知道。

而如今朝上，历经贞观元年;旧臣已然极少——就算有，当年也是官微人轻，属于忙着求神拜佛自己不要被裁掉;那一类，根本接触不到中枢决断与此事内情。

在先帝和房相杜相皆故去后，对贞观元年裁官事最清楚;，无外乎当年已然是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了。

李治;信虽是寄给兄长，却知道兄长一定会明白，会替他细问舅舅。到底那一年，兄长也才九岁。大部分时间还在念书，也未深入朝堂。

姜沃拿过一手资料来细观。

这也是她急需;。

整个书房一时静默下来。

皇帝与媚娘在看奏疏，姜沃与崔朝在看黔州来;书信。

殿中安静;似乎能听到风吹花落;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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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是由媚娘做了总结发言。

因皇帝凝神看了大半个时辰;奏疏后，实在疲倦，正在闭了眼拿薄荷膏慢慢涂在额角等处。

用量太多，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浓烈;清凉香气，像是变成了一株大薄荷。

他颔首示意媚娘说就是——他们二人早已论过此事了。

媚娘;话向来精炼而一针见血：“裁官是手腕，精官用官才是目;。”

姜沃边听边点头边做记录。

是，裁只是过程，并非所求;结果。此时并非贞观元年，朝廷财政上养现在这么多官员，其实没什么压力。

裁撤冗官除了皇帝要给世家砍砍枝叶放放血，更是要建立适宜本朝;‘审官’制度。

正所谓‘致治之本，惟在于审’。

最终落脚点还是要‘量才用官，精官简政’，而不是一味裁撤。

大政方针确立完毕，皇帝也不多留他们：“难得最后几日清闲，朕再不宣召你们了。”

姜沃悄悄在自己面前;纸上写下最后一句话：在帝后;正确领导下，显庆二年精官简政小组会议，顺利召开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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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庆二年四月初六。

圣驾至洛阳。

姜沃早将马车上;帘子卷起，准备好好看一看这座洛阳宫。

洛阳宫是前朝隋炀帝所兴建。

号称是‘穷极壮丽’‘前代未有能比焉’。

长安太极宫与之相比，可谓黯然失色。

武德四年，还是秦王;先帝击败王世充，打下洛阳城后，都不免感叹‘穷奢极欲以亡国’，并以太过奢靡为由，焚了部分宫殿和宫门。

只是当时心有感慨焚;痛快，等二凤皇帝登基后，欲巡幸洛阳，才觉得有点棘手——自己也是要住;。

于是贞观三年下令重修洛阳宫。

结果被张玄素‘极谏’，直接摆了五大条不能重修;道理，谏皇帝停工。

又道陛下您若是重修洛阳宫，便是还不如隋炀帝！

二凤皇帝虽恼此重话，但到底依此言罢休，还留下一句：朕以后到洛阳，就算是露宿在外也不修洛阳宫了。

直到当今登基，欲巡幸洛阳前，便命人先修缮一二。

也未大修，只是令工匠将当年烧毁;正城门与乾阳殿复原——

正是姜沃此时正专注望着;城门。

“姨母，这处城楼好高！”

随着马车越发接近洛阳宫脚下，安安;头就仰;弧度越大，姜沃要在后面托着她;小脑袋。

姜沃亦望着这座洛阳宫主城门。

巍峨高耸，东西共计十二阙门，五座崇楼如五只展翅欲飞;凤凰，又名五凤楼。

姜沃握着坐在膝上孩子;小手，指着这座城门：“安安知道，这座主城门;名字吗？”

安安摇头。

姜沃一字一顿告知安安：“这是则天门。”

始建于隋大业元年;则天门——

武皇，正是在这座城门之上，登基为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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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九。

姜沃到吏部时，就见王老尚书和裴行俭都到了。

她忙上前致歉。

其实今日她进洛阳宫很早，因此想着走一条其余;路多赏景致。

结果把自己绕晕了，迷失在了人生;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