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湾一时没跟上他思路:“什么意思?” 付缺同情地下结论:“你真亏。” “我本来想帮你的,”宁湾走了两步,磨牙,“现在觉得你有这张嘴失血而亡更好。” 说归说,宁湾看得出他已经到极限了,站都站不稳。还是压着他去找人。 刚到转角一顿。 江梦瑶微红着眼圈站在门口,低头看自己鞋尖。 付缺疼得冷汗直冒,说什么都不肯再走一步,还有心情扭头跟她开玩笑:“那姑娘我在姚嵩屿身边见过几次,挺活泼主动的。” 他嘴里都是血腥味,盯着宁湾脸不错过她一丝一毫表情: “……路数跟你那时候追人差不多。” 刹那,气氛凝固。 宁湾面无表情停住。 “你想知道是什么结果吗?”她望着那扇门,忽然冷冷一笑,“我有时候觉得坚持这种美德不应该用在感情上,如果第一次……” 付缺一怔。 宁湾平静地吐出口气:“算了,我也有错。” 付缺两指抵着眉心,颇觉棘手:“我知道当初的事是许清景的问题,他不该拿喜欢和在一起这种事情来做试验,但……” 冲动之下付缺直视宁湾的眼睛,一字一句: “但你变本加厉报复他,还——” “所以我回来了。” 付缺被打断,剩下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 宁湾仍然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声音低下去,低得近乎呢喃: “付缺,我知道我有事情没解决,只是六年前那个地步……许清景让我害怕。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她很轻微地闭了闭眼,死死克制住颤抖的无名指。 宁湾现在突然想回答无数人问过她的问题:为什么分手。 她想起那天半夜做噩梦梦到辛鹤年过世,穿着拖鞋打车到医院,听见辛鹤年动了很大的怒,喘着气问许清景是不是想他死。 许清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向辛鹤年和辛苑证明一件事:他不会和他名义上的父亲一样,失控至死。 不爱才不会失控。 她至今记得自己在寒风中牙齿打颤孤立无援的心情。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对许清景充满怀疑和排斥。 她在二十岁出头不怕受伤的年纪栽了感情上第一个跟头,许清景没有欺骗她的意思,他承认得很无情。 有多爱就有多恨。 宁湾每一次想走回头路,眼前都会复现许清景当时在病房里的表情。他将辛鹤年扔在地面的碎玻璃片捡起来,冷淡凤眼浸没出骨子里的薄情和自我。 她走得太早,以至于没有听到病房里祖孙的最后一段对话: “外公,”许清景手心全是玻璃碎渣,他皮肤上被磨出细小的伤口,却抬起头对辛鹤年很浅地笑,“我一开始不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 而事情如果到此为止,宁湾不必回头。 她至今很难回想自己抱着什么心情接受解释,她没有和许清景分手,答应试着放下芥蒂,又以恋人的身份说一切最伤人的话,做一切最伤人的事,对代表“爱”和“喜欢”的动作和言语视而不见。她感受到痛苦,于是用千百倍的力度回击。 阴晴不定和恶语相向,那不是原谅,是报复。 而许清景照单全收。 付缺从来没有看见过看见宁湾脸上出现这种表情,像是恨到极致又像是不舍。那张一直戴着的面具剥落下来,露出纵深的伤口和无力。 “你想知道我在什么时候决定必须走,越走越远吗?” 头顶有一串贝壳风铃,随着愈来愈急的海风刮噪出急促的响声。 那天她让许清景去超市给自己带一瓶饮料,回来发现袋子里只有金银花露。 她想要雪碧可乐七喜柠檬茶,想要碳酸气泡,许清景带回来一瓶金银花露。 宁湾有点生气,不想理人,在窗边摆弄相机时许清景走过来,她故意转头,借题发挥说了句“烦不烦”。 话说出口就后悔了。 ——许清景大概从没有受过这种气,他从来都受人追捧,只有别人迁就他没有他迁就别人的,面对这种状况显得手足无措。 他在宁湾旁边安静地待了一会儿,过了几分钟又离开,身后传来关门声。 宁湾用说服过自己很多次的借口说服自己,没跟出去,也没管他。 却半个小时只拍了一张风雨欲来的阴天。